山海经中状如韭而青华之祝余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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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季节,六七月间,如果在路边看到几株或者成片的,开着紫色小花的草本植物,可千万不要误以为是错了时节的薰衣草,因为人家可是根正苗红、正儿八经的中国本土物种——麦冬,也称麦门冬或沿阶草,当然还有数不清的别称。

宋代诗人范成大《霜后纪园中草木十二绝》诗中的:

门冬如佳隶,长年护阶除。生儿乃不凡,磊落玻璃珠。

就是讲的阶前有草常相伴,作为多年生的常绿草本植物,麦冬可以一年四季陪伴在身侧,只不过在诗中,它已过了花期,而是结了果实,犹如玻璃珠一样磊落而晶莹。

但凡是第一次见到麦冬开花的,大概都会被惊艳到,如韭菜般条顺的草丛中,又如春兰般袅袅的身姿中,兀自伸出来犹如紫水晶手串的穗状的花串,却又低矮到尘埃里,低调地让人莫名心疼。

细看那如豆豆、如珊瑚的淡紫色的串串而生的小小花朵,精致得七巧玲珑心。若是碰到成片的麦冬花田,万千紫穗朝一向,风拂过处淡若烟。

淡雅的紫色,幻化成一片朦胧的迷雾,为盛夏时节的城市,增添了几分童话般的柔软。

此情此景,宋朝的周弼写了一首《春意浓》诗曰:

雨膏蒸土兰芽热,粉魂淡艳凝缃缬。柳条无力受东风,桃叶春江弄花月。枕函坠发昏眠重,绮帐惊寒替花恐。屏琐虫栖化粉蛾,帘甲蜂钻抱残蛹。麦门冬长柔堪结,桐轮辗尽棠梨雪。门掩车箱铜较闲,瓶敲井干青丝绝。君不见楚王酣宴,嫌怕旁人说春晚。玉钗埋遍细腰人,章华台上苍苔满。

万物皆美,其中的“麦门冬长柔堪结”可不就是与眼前的紫色迷雾撞了个满怀吗?柔情似水,在熏风中、在树荫下,荡漾着柔腻而妩媚的波浪。

作为河南汝阳人,周弼恐怕对于麦冬的另一个别称“禹韭”不会陌生。

宋朝苏颂等人编纂的《图经本草》中记载:“世传昔禹治水,弃其所余食于江中,而为药也。”

传说中,大禹治水功成之后,庄稼丰收粮食盈余,人们开始追求健康长寿。大禹知晓后,便令百姓们把吃不完的粮食倒入了河中后,长出了一种仙草,也就是麦冬,便被称为“禹余粮”,又因为此草长于禹州,叶子长而细神似韭菜,所以又被称为“禹韭”、“禹霞”,有因为有延年益寿之功效,所以又被称为“不死药”。

既然麦冬的历史,已经与上古神话中的大禹有了渊源,实际上,在记载了大禹治水的《山海经》中,麦冬也是不止一次被提及,如《山海经》鲜山,其草多虋冬,还有:

“南山经之首曰鹊山。其首曰招摇之山,临于西海之上,多桂,多金玉。有草焉,其状如韭而青华,其名曰祝余,食之不饥。”

据考证,这“祝余”就是麦冬。

何解?《说文解字》中说:“祝,祭主赞词者。”《周易》中云:“兑为口为巫。按,祝所以悦神也。”《礼记·郊特牲》中也有“祝将命也。”的记载。

也就是说,“祝”本意为祭祀时负责向神灵祈祷沟通的人。上古时候的大禹,很大概率上是身兼君主和部落大巫师的双重身份的,所以“祝余”也就是“禹余”,“禹余粮”就是这么来的。

再看看这“状如韭”,与麦冬的形态对得上,清代的园艺学专著《花镜》里对麦冬形态的记载就是:

“丛生一圈,叶如韭而更细长,性柔韧,色翠绿鲜润。植之庭砌,蓬蓬四垂,颇堪清玩。”

颜“青华”,这与我们看到的麦冬花色,似乎有点差距,但是考虑到这《山海经》年代久远又极富神话色彩,大概对于颜色的描述别有深意,所采用的“五色观”赤、青、黄、白、黑,对应着五行中的火、木、土、金、水,大概就是稍晚点的《黄帝内经》中的:

东方木,在色为苍;南方火,在色为赤;中央土,在色为黄;西方金,在色为白,北方水,在色黑。

都是古代一种朴素的世界观的反应。苍,青,字异意同,比如青天和苍天皆指蓝天,都是对于生活中蓝色系的对应。应该来说,“五色观”从山海经中开始萌芽、成型,历经各朝代人的演绎与丰富,到了汉代已经成了中国画的标准色谱。

画缋之事,杂五色。东方谓之青,南方谓之赤,西方谓之白,北方谓之黑。天谓之玄,地谓之黄。青与白相次也,赤与黑相次也,玄与黄相次也。青与赤谓之文,赤与白谓之章,白与黑谓之酺,黑与青谓之黻,五彩备谓之绣。土以黄,其象方,天时变,火以圜,山以章,水以龙,鸟兽蛇。杂四时五色之位以章之,谓之巧。凡画缋之事后素功。

《周礼》中的《考工记》(我国最早的有关工程和技艺方面的百科全书)对此有详细地规定,“杂五色”的意思,可是指的以五行正色搭配、布局使用在刺绣和绘画中。所以,在我们中国人的日常对话中才会独有“这颜色正不正”的话题。

如果在《山海经》的世界观里,在五色中选取最能代表麦冬花色的紫,也唯有“青”了。

至于“食之不饥”才麦冬的真本色,成书于汉朝的中国第一部药物学著作《神农本草经》中记载:

麦门冬,味甘平。主心腹结气,解枯燥之结气。伤中伤饱,胃络脉绝,补续胃中之阴气。羸瘦短气。补胃则生肌,清火则益气。久服,轻身耐老,不饥。后天足则体健而能耐饥也。

在明代以前,麦冬都还是被叫做“麦门冬”的,麦冬被《神农本草经》列为上品药物,显然不是字面意思的“吃了就不会饥饿”,而是对应到“禹余粮”的功效“食之不老”,成仙当然是不可能的,但是强身健体、延年益寿,自然是人们对于生活的美好期待。所以,《神农本草经》中又云:

“禹余粮,一名白余粮,味甘,寒,无毒。服之,不饥,轻身,延年。生东海,池泽及山岛中。”

可能,对于先民而言,药性还待慢慢验证,但是麦冬的“凌冬不凋”的顽强生命力可是深入人心的,借物寓志,向来是我们的传统。

《尔雅·释草》虋mén冬条,其注曰“药草也”。《本草纲目·草五·麦门冬》:“麦鬚曰虋,此草根似麦而有鬚,其叶如韭,凌冬不凋,故谓之麦虋冬。”在古代“虋冬”常常被通用来称呼一些越冬植物的苗叶。

金朝的马鈺,与金庸老先生武侠小说中的马道长同名的,在现实生活中也确实是个求仙问道的,不过在此之前,他曾中过进士,很有才学之名。他曾写了一首《望蓬莱十七首首化姚玹》:

破故纸,缀袄可防风。坐卧不愁寒水石,雪中敢采麦门冬。从此得苁蓉。浪荡子,常有自然铜。鼎内朱砂烹炼就,天仙子入白云中。蝉壳显山侗。

这其中的“坐卧不愁寒水石,雪中敢采麦门冬”,一方面自然是在说求道途中的洒脱从容和淡泊心志,另一名方面自然也是麦冬凌寒不畏的明证,且是大道途中的考验和试金石。

但对于普通人来说,麦冬的价值就是四个字“药食同源”,作为食材充饥,作为药材治病,以及在药膳中大放其彩。

关于麦冬的药理,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言其:“能入胃以养胃液,开胃进食,更能入脾以助脾散精于肺,定喘宁嗽。”

宋代的苏轼曾写过一首诗,名曰《睡起闻米元章冒热到东园送麦门冬饮子》:

一枕清风直万钱,无人肯买北窗眠。开心暖胃门冬饮,知是东坡手自煎。

东坡先生是个热心肠,听闻元章先生发热了,就亲自煎了麦门冬汤送了去,大概又被自己给感动到了,于是还留下一首诗,以告知后人,当真的可爱的要紧。

诗中的“麦门冬饮”,《圣济总录》、《金匮要略》等古代医学典籍均有记载,对症下药的方子分别为:麦冬配伍半夏一升、人参、甘草、粳米和大枣主治火逆上气,咽喉不利;而和乌梅水煎则可治消渴,喉干不可忍;《圣惠方》中的麦门冬饮则是配伍生刺蓟汁、生地黄汁、伏龙肝末来治疗吐血,衄血不止。

当然,这一切对于今天的我们而言,已经非常陌生。反倒是,以麦冬入馔大概更能引起我们的兴趣。

闽南民间有从明清时期流传下来的早点小食麦冬茯苓糕。

麦冬茯苓糕

爱煲汤的广州人,老火靓汤的食谱里怎会放过大好的麦冬,于是粤式麦冬骨汤就带着古法的讲究和精细上了餐桌:猪骨慢炖,还要搭配枸杞红枣,等清香炖进了猪骨髓之后,才正式加入“主角”麦冬以及玉竹、党参片再炖,据说,最后还要再放入两颗无花果调香,这汤能不令人食指大动嘛!

粤式麦冬骨汤

此外,淮扬一带的苏式枸杞麦冬炒蛋丁,食材家常可胜在搭配精致,拇指大小的瘦肉丁、炸过的花生、麦冬的块根、绵软颗粒的枸杞子、滑腻的蛋块,色泽上五彩斑斓,口感上形成脆、软、硬、腻等各种层次的交融,即使在营养搭配上也是荤素均衡的无可挑剔。

苏式枸杞麦冬炒蛋丁

不过呢,对于时间宝贵的我们而言,大部分人吃麦冬,大概也只有遵照医嘱的情况下,用麦冬泡水喝了吧。

快节奏的城市,无奈的现代人,让我们在获得了很多的同时,也以失去很多平凡的快乐为代价,比如如果某宝和外卖不能解决,指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做一餐麦冬美食,那是不可能的。

玩笑归玩笑,至少,如今还能见到光怪陆离的《山海经》中的祝余真身,这还是真是件令人感到神奇和幸福的事,何况,麦冬也是耐看而雅致的淡淡容颜。

所以,宋代的梅尧臣一口气写了两首和麦冬的诗,无论是“香草叶常碧,本生岩涧边。佳人昔所爱,移植堂阶前。”《麦门冬内子吴中手植甚繁郁罢官移之而归不幸》;还是”佳人种碧草,所爱凌风霜。佳人昔已殁,草色尚苍苍。”《寄麦门冬於符公院》,其实传达的都是一个意思,佳人已逝成追忆,唯有麦冬寄哀思,到底还是有点悲凉。

于是,唐朝的这首无名氏留下的《小苏家》就显得轻松而愉悦的多:

双月讴讠亚辗秋碧,细风斜掩神仙宅。麦门冬长马鬣青,茱萸蕊绽蝇头赤。流苏斗帐悬高壁,彩凤盘龙缴香额。堂内月娥横剪波,倚门肠断虾须隔。

四季常绿,三季有花,秋来结果,不管是花园,还是路牙阶台,都能依照本心自由自在地生长,如此波澜不兴,才是神仙心境吧。

如果,觉得在这人世间活地委屈,就看看这麦冬,植物的智慧会告诉我们,该如何地生活,以及自我拯救和治愈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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